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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枫】白的雪,花的狗(小说)

日期:2022-4-18(原创文章,禁止转载)

珍就端坐在床上,两腿尽可能摆放得舒适些,直到觉不出两腿的存在为止。珍就开始想,早该好好地想一想啦,这样想着眉头上便拧出一个结来,还是什么也想不出。

珍瞅着瘦小的脚前那些别致的手工活,这些出自她手的杰作全是小孩的兜裤、裤衩、裤裙,如今横七竖八的在她脚前安然地躺着,一点也不关切她的思索。珍便安然地抓起一件兜褂,傻呆呆地捏着兜褂上绣着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狗,小狗翘起嘴,可怜巴巴地乞求饶恕似的。珍这样就想起了伊巴,伊巴是她养过的一只心爱的小花狗,在伊巴之前,珍几乎没养过任何东西。这一切全与她跛着的双腿有关,珍这时搬搬她那扭曲的麻花腿,惯了,似乎也不感到有何特别,只是想起母亲声泪俱下地叙述那场残酷的病魔时,她的心里才免不了涂上一层暗淡的灰色。

娘不止一次地用手比划着:“那时你才几个月,还没有枕着的枕头大……”

娘说到这儿时,珍就想到小时候枕的那个又圆又长的枕头。枕头难看极了,是灰蓝色粗布做的,珍想自己咋成了那又丑又笨的枕头呢?

娘说:“可不是,你还没那枕头大,就打了七天吊针,我守着你,你浑身都在打哆嗦,哆嗦哆嗦着就见那瓶子也在你头上方哆嗦,我怕它掉下来,赶忙用胳膊护着你的头,头是护住了,还有你那小眼珠,水灵灵乱转,谁知道腿就成了……唉,要知道也该把你的腿护着。”

娘每逢说到这里时,就用袖口拭一下眼角的泪,珍盯着娘,像城里的孩子听阿姨讲述《天方夜潭》似的,珍始终不能将自己同那小女孩联系在一起。

娘发现珍有些呆傻,就把她从土炕上抱下来,让她在院子里任意地挪动。院子很大,靠胡同口有个大大的栅门,珍那时几乎整天都在栅门旁徘徊。那是她屋外的世界,也是她与外面的世界隔绝的屏障。栅门是用榆木做成的,雨过后,栅门上长出一层黑黑的木耳,她就一朵一朵将它们扒下来,挪到窗台前,挣扎着爬上一个用麦秸编织的墩子上。墩子软软的,她那扭曲的小脚站不住,一不小心,连人带墩子都滚到院里,木耳撒了一地,几只小鸡跑过来朝着木耳上叨几下,又都没趣地向四周散去。

娘从屋里跑出来,抱怨似的,打了打她身上的土,娘便说“脚不得劲,还恁费气力。”

珍这时才搬弄起那扭曲的小脚,却猜不出,以后的日子全要靠它来支撑。珍不採栅门上那些黑糊糊的木耳了,院子的角落有一个土墙搭起的猪圈,老母猪是朱红色的,两只耳朵却有两片不协调的黑块块,但是母猪很温顺。珍把老母猪唤到圈门口,用小手使劲搓母猪的黑耳朵,母猪一动不动任她揉来揉去。她揉着搓着母猪就眯上了眼,四条腿一蹬,趴在了地上,珍就抱着它的头慢慢的也沉入了梦乡。

娘把珍从母猪的身上抱起来,抱到土坑上,将她唤醒了,娘说:“你不能这样没死没活地折腾老母猪,老母猪快要下崽了。”

珍不理会娘的话,趁娘不注意又挪到圈门口。老母猪下崽了,下了八个还要下,可半天就是只露出两条腿,老母猪嗷嗷直叫,娘来到圈里拽着小猪崽的腿一用劲,小猪落地了。小猪落地后半天才动了几下,老母猪丢下其它八个崽子不管,一古劲地用嘴拱那被拽下的小崽。几天过后其他小猪都在圈里跑开了,只有这一只后腿耷拉着,艰难地蠕动着瘦瘦的身子。珍看着看着不自觉地挪到圈里,将那只可怜的小猪崽抱起来,心想要是娘不拽它的腿,它也许就会站起来了。这样想着,没留心,一向温顺的老母猪出乎意料地向她扑来,珍被老母猪扑倒了,小猪崽落在地上蠕动几下向老母猪偎去,珍立时惊叫起来。娘赶忙从屋里跑出,将她抱起,珍的小手被咬出了血,珍浑身哆嗦着,泪水从眼眶里一串串地滴落。

珍开始被娘关在屋里,娘纺着花,珍就在土炕上盯着娘牵着花线的手,盯着那只手不停地伸长缩短在空中拴一个花又恢复原状。后来,娘到地里去了,娘走时叮咛珍,叮嘱她不要乱出门,珍这时也觉得院子里没什么可让人玩耍的了,就情愿地躺在土炕上,只是偶尔看一看那只可怜的小猪,然而,却是远远的。珍在屋里等着娘。太阳从东南方渐渐地爬到了正上方,珍趴在枕头上,睡来醒去,实在等不上了,就索性眯上眼,等门的响动。这样眯了好大一阵子,门响了,珍仍眯着眼等待着娘的安慰。然而声过后,就再也没响动了,珍不得不睁开眼。门没开,门缝却大了,一个脏兮兮的小狗颤抖着偎在锅灶旁。它就是伊巴。伊巴是一只落了水的小狗,珍起初真想把它赶出去。但是当她看到伊巴耷拉着耳朵却愣愣地望着她时,她心软了,就点起一堆柴,为伊巴熏烤。伊巴的毛渐渐地舒展开了,雪白的茸毛,零星的点缀着几片黑花,伊巴开始晃动那短小的黑尾巴了,尾巴短而粗,尾端像个圆球,在球心有几撮白毛,真是漂亮极了。珍抚摸着想,就叫它伊巴吧,伊巴是尾巴的俗称。珍把伊巴抱到土炕上,伊巴有点认生,两眼哀求似地望着珍,珍便决定收养伊巴。

珍端坐在床上,对自己手中的兜褂发呆,呆过后又不自觉地笑笑。兜褂是给一个叫洁一的姑娘绣的,这姑娘真可爱,她是准备参加幼儿时装表演用的。珍仔细地将兜褂检查一遍,花边绒线,惹人怜爱的小狗,衬上翠绿色的兜布,珍越瞅越觉得漂亮。若不是给洁一做的,珍真想自己留下来,珍从绣花开始,就学着绣伊巴,当时伊巴在她身边,怎么也绣不像,现在伊巴不在了,她却把伊巴绣得活灵活现的。珍将小兜褂摆放在眼前,轻轻地呼唤着“伊巴,伊巴。”

珍自从收留伊巴以后,就再没有感到寂寞。伊巴会摇头摆尾,伊巴会打滚跳跃,伊巴会把个珍逗得乐不可支的。后来娘不赞成伊巴了,伊巴大了,伊巴一顿饭要吃上两个馍,娘看着日以瘪瘦的粮袋子就开始厌烦伊巴了。娘说:“幸亏还有你父亲的抚恤金填着,不然,我们的日子就没法子过了。”父亲是援越牺牲的,珍记忆中就没见过父亲,珍只见过一张发黄的照片,父亲很年轻,穿着军装,一脸憨厚。她看看娘,娘的眼眶有些湿润,珍清楚娘的处境,可是她舍不得伊巴,伊巴知情似的躲在珍的身后,耷拉耳朵比珍还要可怜。娘看着伊巴,似乎想到了珍的未来,珍已经是十七八岁的姑娘了,珍就这样的身体将来该怎样生活呀?

那年冬天,娘闲散的时候,就开始教珍绣花,娘绣得一手好花,娘说:“干啥都要用个心劲,说不准将来的日子就只盼这两只手了。”珍就开始学针绣,珍让伊巴呆着别动。珍绣伊巴绣得很认真,可怎么就是绣不像,珍再让伊巴呆着的时候,伊巴就不太听话了。后来的几天里伊巴整天都在“汪汪”地叫着,珍不知道伊巴在犯什么毛病,百哄不下,就有些厌烦,不理伊巴了。可就在那天晚上,珍一觉醒来,伊巴不见了。珍把娘叫醒,珍说伊巴不见了,娘有些不信,后来看见珍着急的样子就穿好了棉衣,推开门,天下起了小雪,娘推开门后,雪便蜂涌似地挤进屋里,娘有些迟疑,珍已经连滚带爬地来到院子里,院子里一片白茫茫的,细碎的雪粒打在珍脸上又疼又冷,珍迭声高喊着,“伊巴,伊巴……”喊声被呼啸的风声淹没了,娘来到栅门旁,仔细地瞅着,栅门被拱开个缝,娘想伊巴已经不在她们家了。

伊巴走后,珍开始抱怨娘,珍把一切罪过都加在娘身上,珍抱怨娘嫌弃伊巴就是嫌弃她,娘抚摸着她的头,“娘怎么能嫌弃你呢,嫌弃你就不能给你打那么多天的吊针,那时刚得到你父亲牺牲的消息,真是祸不单行呀。”珍知道自己又伤了娘的心,便不再吵闹了,一股劲地看那件没绣好的小狗,本来她觉得有把握能把伊巴绣好的,现在只能暗暗落泪。

珍盯着兜褂上的小狗,小狗也傻愣愣地盯着她,就像洁一似的。洁一是珍的邻居,珍搬到这儿的第一天,珍就发现了洁一。那时公爹还在,公爹让司机将车停在门口,就喊临门的一位姑娘,“洁一,洁一,来帮帮手。”那个姑娘就来了。

珍望着那张天真而娇嫩的小脸,真有些不好意思,然而洁一那双细嫩的手和一双温和的目光,将两人之间的陌生之雾全部撩去了。洁一对司机说:“你也来一下。”那位个头不大的小伙儿才猛然醒悟似地同洁一一起将珍搀到了房间里。房间里家俱、床铺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就连珍下床时依附的木椅也摆放在床边上。公爹递过来一双疑问的目光,仿佛在问珍,可以吗?珍有些激动,她被洁一和司机架到床上后,忙用手摸着这平整而柔软的铺单,摸着摸着她感到自己的手有些颤抖,一种从未得到过的父爱之流使她周身颤热。然而,当她从公爹双眼背后瞥见一丝阴影时,似乎一下子闻到一种悲音,这种悲音像天籁之虫似的时时的在叮咬着她。那时,公爹的肺癌已经到了晚期。公爹临上车时把洁一叫到一边低语了几句后,洁一就来帮她将包裹里的东西打开,一件一件地往柜子里放。当她翻出那件绣着伊巴的兜褂时一下子愣住了,她说她仿佛在哪里见过。兜褂上的小狗没有绣完整,珍不好意思地从洁一手中夺过,笑了笑,转过身,挪走了。

那天她正在为一家户主缝织一件短裙,洁一就带着一个男人走进院里,珍放下手中的活转过身,让洁一给客人搬凳子,刹那间,珍感到有些面熟,男人三十岁上下,窄瘦的脸颊,前额微凸,一双黝黑的眼睛显得有些忧郁。来人对着珍的面坐下,把头抬一抬说:“珍姐你真的认不出我了?”珍便觉得头有些发涨,“怎么会是你呢?”洁一在一旁只笑不语。

珍想这一切都是伊巴的缘故,倘若那次伊巴不回来,她也就不会认识这个男人,可是伊巴回来了,在那场大雪过后,伊巴从坡的后面跑了回来。那天赶早,红红的太阳从雪坡上刚爬出来,伊巴就从洁白的雪浪中一步一步向栅门这边跑来。娘起得早,正从院子里寻些干柴,就发现了气喘喘的伊巴,娘手中的柴不自觉地掉在地上,边去开栅门边唤屋里的珍,“快起妞儿,伊巴回来了,伊巴回来了。”

伊巴回来了,伊巴出去偷了一次情,娘这才注意到伊巴的性别,伊巴是只母狗,母狗到了发情的时期就要去交配,伊巴不倒外,它不但交配了,还给家里带来了一只大公狗。公狗的个子比伊巴大,毛色却和伊巴一模一样。它站在屋门口,喘着热气,娘松软地坐卧在土坑上,望着珍直笑。珍将伊巴搂在怀里,不停地用手抚摸着伊巴的长毛,伊巴舐着珍的胳膊,一股温热便传遍了珍的通身,珍将脸埋在伊巴的前额上,这时珍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一阵亲热过后,伊巴便扭过头对着门口的大公狗轻轻地叫了两声,大公狗抖了抖身上的毛,然后迟疑地望了望院子外边的雪,突然间高声狂吠起来,伊巴便挣脱珍的怀抱和大公狗一道跑到院子里,在雪地上嬉戏、打滚。

“家里的粮食还多吗?”珍问了下坐在炕边的娘,娘便一下子弄清了珍的意思。娘不作声,呆了一阵,娘下炕来到院子里,从雪地里找来一根扫帚,对着大公狗就是一下。大公狗对娘突来的袭击没有提防,惊慌之后甩开小腿跑到栅门边,见栅门关着,就竖起脖子不安地瞅娘和娘手中的扫帚。伊巴也有些惊愕,几步上去偎在大公狗身边,对着娘“汪汪”直叫。

叫声惊动了珍,珍从炕上挣扎着下来,挪到院子里。当她看到娘手中的扫帚时,赶忙上前去夺,“娘,你这是干啥?”娘说珍这样不行,咱有一个伊巴就够了,说着又要举扫帚。这时,栅门开了,一个少年闯了进来,大公狗赶忙往他裆里钻。

“为什么打我的狗?”少年愤怒地质问娘和珍。娘无言以对,把扫帚收起来。少年“吭”了一声,转身便走,大公狗尾随着,伊巴看看珍又看看大公狗,蹒跚地跟出几步。

“伊巴,伊巴……”珍向前挪了挪身子,伊巴站住了,少年也站住了,转过身看珍,珍就说“不要带走我的伊巴。”少年就俯下身抓起一把雪在手里团了团,然后向伊巴掷去。伊巴躲闪着,少年就不管了,径直向前走。大公狗跑来接伊巴,伊巴便伙同它一同跑向雪坡。

“伊巴,伊巴,丢下我的伊巴……”珍发疯似的挪到栅门外,少年的脚步慢了,珍在雪坡上连滚带爬地赶上少年,一下子抱住少年的脚,嘴里边喊着“你欺负人,你欺负人。”

少年被珍突然的举动惊呆了,他就俯下身看趴在雪地上的珍。珍噙着泪,两眼被早晨的冷风搓得红紫。少年的心软了,“为什么要打我的狗?”

娘这时来了,换了一张笑脸,“哎,多了我们养不起。”

“可两只狗现在是难解难分呀。”

“那就等我把伊巴关在屋里后,你再将公狗带走。”珍哀求少年。

“那可不行,那样谁家也不会安宁。”少年说着又想了想,“要不,我从家里带些狗食来,咱让它们一起呆几天。”

“你们家在哪儿?”

“对面坡后面的学校里,我叫乌云鸵,你呢?”

“珍。”珍松开了两手,乌云鸵将她扶起来,娘为她打了打身上的雪,他们都笑了。

珍抬起头,看了看坐在缝韧机对面的乌云鸵,他已不是当年那个英俊的少年了,岁月的烙印在他窄瘦的前额印得忒深。他手颤抖着点上一支烟,白烟便从他指缝间袅袅飞出。珍盯着他那熏黄的双手,手指依然很长很细。珍便想起了与他相聚的日子。

“你的手真像女孩儿手呀!”她抓着他那红肿的小手就往怀里温,他的神色便一阵慌乱。手是冻红的,那天他光赤着手拎了半袋子狗食。“你的手真像女孩手!”珍将他的手暖热后笑他。他顿时呆傻了,心音哐哐直跳,蹲在炕上的这位半瘫的女孩子,小脸十分秀气,人却纯净得像坡上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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